“那便是了,都是父王的意思,我老实照做了,您为何又不悦了?”
秦诏跪在那里顶嘴,可瞧见燕珩拿下巴瞧他的那副姿容……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阵酸甜来。
要说这两个月,谁心里念得更紧?
必然还是他自己。
——想父王想得发疯,可他面上还得憋住。要不是今儿就为了来“闹一场”,他才舍不得惹人生气呢!
“寡人就是不悦,就是要罚你?何如?”
秦诏:“……”
坏了,忘了他父王也不按套路出牌了。
“那、那您总得有个理由吧?”秦诏瘪嘴,“再者说了,再过几天,便是您的选秀之日,您自有了夫人们陪着就好,又何必秦诏来请安?”
燕珩指尖勾了勾,唤他跪在跟前儿来。
秦诏老老实实地往前跪行,等到了人身边,便听燕珩在头顶上的冷淡声音:“如今不给寡人请安,也学会钻空子了?”
——秦诏冤屈,他日日都来请安,只是跑得快罢了。
但他仍争辩:“父王,难道你是想叫我来陪你?——父王,”他歪了歪头,追问道:“父王,您是想我了不成?……父王,是不是我不缠着您,这殿里冷清?”
燕珩微顿,垂眸睨他:“寡人不喜欢热闹。”
秦诏如今长了几岁,心眼越发多了。这么一琢磨,便觉得他父王就是口是心非。于是,他拿下巴往人膝头上搁,亲昵道:“父王,您若现在收回那话,我再不那样了……”
试探、争锋,妥协。使性子、耍心眼儿……
秦诏始终在摸,他父王的底线在何处。
但燕珩不吃他这一套,自接过戒尺来,冷淡瞧他:“伸出手来。”
秦诏不服:“父王——您纵是打我,我也没错。”
听罢这话,燕珩顿了片刻,又将戒尺抬高几分才狠打下去,“没出息的东西,学着争风吃醋、招蜂引蝶,倒是在行。”
秦诏冤枉道:“父王,我没有!——”
眼瞧着燕珩软硬不吃,秦诏急了,含着泪道:“父王您……如今为了一个女官,竟这样苛责待我。依我看,父王就是移心别恋,想将我赶出去,好赶紧给那些秀女夫人们腾地方!”
燕珩:“?”
那戒尺又重了三分,“啪”的一声破风打下去,掌心顿浮起来一层红肿。
“寡人教你读书识字,你却不知进取。眼瞧着……自甘堕落,忠孝也不顾了。竟还不认错?”
秦诏咬住唇,忍痛道:“我没错,自不能认——父王难道想‘屈打成招’?”
自心肺涌出来一点复杂的情愫,混着心疼与隐忧,还有这两个月的惦念,搅乱成一团,便顶住一口气……哽在帝王喉间,再无有一个字。
燕珩不语,神色愈发冷峻:
不叫他来,他便不来了。
有了女官,连着父王都忘记了。
戒尺打得重。
秦诏嘶声,忍得厉害,连唇都咬出血了。任凭眼泪滴答滴答的滚,可就是一声也不吭。
他不认错,也不喊疼——
逼得燕珩先开了口,冷声道:“你还不认错?”
秦诏含着泪,哽咽道:“秦诏不知道自己,错在哪里——要如何认错?难道听父王的话,也是错?”
燕珩道:“不给寡人请安,也不算错?”
秦诏道:“若是父王想我了,我却不来请安,那就是错,大错特错。可若是父王并不想念我,只嫌我黏人,不让我来请安,那我晨间奉茶请安,躲着父王,便没有错!”
燕珩:“……”
——这死小子。
这是想要……逼着自己承认想他。
燕珩心思敏锐,哪可能会认?只冷笑一声作罢。而后,他又将戒尺重重打在秦诏手心,说道:“纵这件事不算……”
秦诏忙打断人,含着泪急道:“什么叫这件事不算?父王,这件事顶顶要紧,怎么能不算呢?您……这两个月以来,就真的不想我?”
燕珩眉眼不动,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,却仍淡淡道:“不想。”
秦诏慌乱抬头,确认道:“父王,竟一点儿都不想?”
燕珩心里发笑,面上却无甚表情:“一点儿都不想。”
——秦诏“哇”的一声就哭了。
燕珩:“……”
哭声连一旁的德福都惊住了。
不是,公子您都十六岁了,怎么还能哭得这么惨?